如果马斯克已经成为美国总统，那将开启一个极为独特的时代。马斯克以其在科技领域的创新才华和超前思维而闻名于世。作为总统，他可能会将科技发展置于国家战略的核心位置。在能源政策上，大力推动可持续能源计划，加速特斯拉式的新能源变革在全美乃至全球的拓展。航天领域，也许会加大对太空探索的投入，鼓励更多私人航天企业参与竞争，让美国在星际探索中保持绝对领先。同时，他对人工智能、超级高铁等创新理念的热衷也可能促使美国在基础设施和新兴科技立法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整个国家都将被打上马斯克式的创新烙印。

作者 | 胡安

马斯克不是总统，但这样一位在外国出生、未经国会确认的非民选总统顾问，似乎正在通过“政府效率部”(DOGE)对美国联邦政府施加深远的影响，攫取信息、支付系统和人事管理的控制权。最近一周，很多媒体都指出，马斯克已经在实施一场“政变”。

作为川普政府中一个权力完全模糊的临时团队的负责人，马斯克在就职日后的两周内做了不少事情。他至少闯入了一栋政府大楼，并计划终止租约或出售其中一些大楼。

他召集了特斯拉和Boring Company的员工，监督包括人事管理办公室在内的大范围裁员（据连线杂志报道，马斯克任命的顾问之一只有 21 岁，而另一位去年才高中毕业）。上周，在马斯克的推动下，人事管理办公室发出了一封主题为“岔路口”的电子邮件，要求数百万联邦雇员接受大规模的工作场所改革，否则就以无资金支持的“买断”方式辞职。

一项新的诉讼称，马斯克的副手非法泄露了数百万工人的私人数据；据两名举报人称，他们还非法运营商业服务器，以控制包含工人地址、社会安全号码和病史的数据库。

据报道，马斯克的人还进入了财政部的中央支付系统，该系统每年用于向美国人支付6万亿美元的款项，这使他能够单方面切断对不受青睐的项目的联邦资金。对于我们每个普通人，此次接管意味着马斯克已经获得了你我的社会安全卡号码、银行账号等敏感信息。

据CNN报道，上周末，川普政府让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高级职员休行政假。美国国际开发署的工作人员已被禁止进入总部。

综合来看，这一套作法貌似“王八拳”，先抡起来攻击敌人，收益是否大于损失另当别论。但马斯克与 DOGE 的政治计划其实很简单明了：这位世界首富正在解散联邦政府，以期巩固权力，惩罚政敌。

清洗国际开发署

马斯克的一项目标是全面停止人道主义援助，用谎言来掩盖他对弱势群体的打压。上周末，他声称有权关闭美国国际开发署，这是一个向世界各地提供数百亿美元援助的主要机构。其工作涵盖艾滋病治疗、产妇保健、饥荒救济、教育和民主防御。

在一系列没有证据的X帖子中，马斯克宣称美国国际开发署是一个“犯罪组织”，是“邪恶的”，“必须毁灭”。他说自己已经与川普讨论过美国国际开发署的未来，“他同意我们应该关闭它”。川普本人对全球事务采取美国优先的观点，相信一切皆可交易，因此站在马斯克一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根据1998年《外交事务和重组法》，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法律上被确立为一个独立机构。去年通过的另一项法律规定，政府在合法取消、合并或缩减美国国际开发署规模之前必须通知国会并征求其意见。因此，就连总统也没有权力废除该机构。

但川普和马斯克还是采取了行动。根据《大西洋月刊》报道，马斯克通过DOGE，强行进入USAID总部，要求访问包含机密信息的安全系统。当安全官员依法拒绝后，川普政府立即将这些官员停职，并替换为DOGE成员。随后，USAID的数十名高级官员被解雇，1000多名承包商被驱逐，机构网站被关闭，员工被通知“待在家中等待关闭”。

长期以来，USAID 的支持者一直将其视为美国软实力的有用工具，是抵御俄罗斯等国的屏障；俄罗斯前总统德梅德韦杰夫对该机构的明显消亡表示欢呼，他在 X 上写道，马斯克“堵住了 USAID 的深喉”，是一个“明智之举”。

掌控财政部支付系统

马斯克的特工接下来潜入了财政部，以便他的团队能够接管政府财政。他们要求访问财政部的支付系统，该系统每年支付 6 万亿美元，包括医疗保险福利、社会保障、联邦工资和支付给政府承包商的款项。这些系统保存着所有人的社会保障号码和银行账户信息，用这些信息来为人们提供退税和社会保障支票。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财政部最高级别职业官员戴维·莱布林克(David Lebrynk)拒绝让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代表访问该部门的中央支付系统，于周五被川普政府暂停行政职务。川普新任命的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 (Scott Bessent)将该系统移交给了 DOGE。

那塔莎·萨林(Natasha Sarin)曾担任负责经济政策的副助理国务卿，后来担任财政部长耶伦的顾问，她在《华盛顿邮报》上撰文指出，马斯克的行动跟他声称的目的不相符。政府问责局最近估计，政府每年支付的款项中大约有 3% 到 7% 属于欺诈行为，这当然不是小数目，但如果马斯克真的想在浪费、欺诈和滥用方面取得进展，他没必要要求得到财政部支付系统的访问权限。因为“从法律上讲，财政服务局无权决定谁有资格获得税收抵免或哪些社会保障受益人有资格领取款项。他们的工作不是调查欺诈行为，然后决定哪些企业看起来值得获得税收抵免。这是管理该计划的美国国税局的工作。财政服务局只是开支票。”

萨林因此提醒，“就在一周前，DOGE 或任何川普任命的政治人物能够访问这些敏感数据和脆弱的支付基础设施还是不可想象的。人们自然会担心未来数据隐私、网络安全和联邦政府稳定的潜在威胁。他们没有正当理由获得这种访问权限。”

马斯克的团队现在有能力停止向任何美国人、联邦机构、政府承包商和无数其他人支付大量款项。他已宣布，他将使用这一权力，停止向他不喜欢的政府资助团体和服务支付款项。马斯克的这一举动显然是在攫取权力，因为他是一名普通公民，DOGE 也不是一个真正由国会授权的部门，而只是川普签署行政命令后擅自设立的。丹佛大学政治学家塞斯·马斯凯特(Seth Masket）强调：“马斯克既未被总统任命，也未经参议院确认，其控制政府部门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政变。”

此外，马斯克的特斯拉和SpaceX公司与美国政府签有超过150亿美元的合同，据一些民主党人称，马斯克现在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竞争对手企业的信息，从而产生利益冲突。民主党参议员罗恩·怀登(Ron Wyden)指出，这一行为是“对国家安全的直接威胁”。

《国家报》(The Nation)编辑委员会成员瓦利德·沙希德(Waleed Shahid)清晰地阐述了马斯克夺权的实质：

不是用坦克开上街头，也不是用民兵冲进政府大楼，而是用电子表格、行政命令和嵌入联邦官僚机构的忠实拥护者网络。就在过去几天里，马斯克钦点的特工已经控制了财政部的6万亿支付系统、人事管理办公室(OPM)和总务管理局(GSA)——这些机构共同构成了美国政府的中枢神经……在其他任何国家，专家们都会称之为一场教科书式的政变。

获得支付系统权限后，马斯克宣称将“迅速关闭非法付款”，矛头直指合法运营的宗教和社会组织。例如，他指责路德教会和圣公会“收受非法款项”，并冻结其用于难民安置的联邦拨款。

其中一个目标是参与移民安置工作的主流新教教会。在 X 上，马斯克对华盛顿特区圣公会主教玛丽安·巴德(Mariann Budde)发起了攻击，巴德主教在川普出席的一次礼拜仪式上布道，呼吁同情移民。马斯克转发了一条推文，称圣公会移民部收到了用于移民安置的 5300 万美元，并说：“她在收钱”。然而，政府资助宗教组织管理的社会项目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做法，这些拨款均经国会授权，而且已经成为公开记录。但马斯克却试图制造一种假象，让人以为他揭开了政府深埋的秘密。

一场系统性夺权

有时，宪法危机会悄悄袭来，笼罩在黑暗之中，逐渐显露出来。有时，它会戏剧性地自我揭晓。美国宪法第一条明确规定，国会拥有“财政权”，总统仅负责“忠实执行法律”。然而，马斯克与川普的联合行动彻底颠覆了这一分权原则。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像他骑着马，后面跟着罗马军团一样。

马斯克的策略是“破坏快于修复”。他解雇职业公务员、清空机构知识、制造行政混乱，使政府无法正常运作。他利用自己的社交媒体平台散布阴谋论，污名化政府机构，煽动对政府的不信任。这不仅是短期的夺权行动，更是在长期削弱民主制度的合法性。

经济学家内森·坦库斯(Nathan Tankus)在周一上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明确指出马斯克和他的DOGE团队控制财政部支付系统将带来的新权力：

川普政府和马斯克可以追逐每一个机构，使其屈从于他们的意志。……如果马斯克和川普能把手伸进财政局这个咽喉要道，他们就可能不需要机构的合作。他们可以自己扣押机构的付款。他们还可能停止向被迫休带薪行政假的联邦雇员支付工资，胁迫他们辞职。……即使法院部分推翻其行动，重建也需要数年，而破坏只需几天。

马斯克花费近 3 亿美元让川普当选，现在他正试图根据自己的突发奇想、仇恨和执念重组政府。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位没有赢得任何选票的联合总统，而真正的总统只是在一旁看着。马斯克似乎拒绝了美国宪政民主的基本方面，用独裁统治取代了三权分立，将联邦法规和先例视为他可以随意采纳或拒绝的建议。

危机暴露了美国宪政体系的脆弱性：当国会和法院被党派利益绑架，制衡机制即告失效。共和党议员为维护川普，默许违宪行为；民主党则因策略分歧未能有效反击。公务员、媒体和公民团体虽发起诉讼与抗议，但面对马斯克的数据控制与舆论机器，其影响力被大幅削弱。

美国宪政正面临自内战以来最严峻的考验。若国会和法院无法及时遏制这场“行政政变”，三权分立和民主制度将名存实亡。诺贝尔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的警告尤为刺耳：“街上可能没有坦克，但政府的有效控制权已从民选官员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