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养老院被关停，这让农村老人的晚年安置问题变得尤为棘手。曾经，家庭养老院为许多农村老人提供了温暖的栖息之所，让他们在熟悉的环境中安享晚年。然而，如今关停的决定，使得这些老人仿佛失去了依靠。他们大多习惯了家乡的风土人情，不愿离开故土去陌生的地方。农村的养老设施相对匮乏，养老院数量少且条件参差不齐。这些老人要么只能依赖子女照料，若子女无暇顾及，便陷入无人问津的困境。他们的晚年生活何去何从，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

三农快评

华北某县，李花经营的养老院里，十多位老人被家属陆续接走。她眼眶泛红：“我不离开你，咱俩是好朋友。”一位老人低声回应：“再找不着这样的了。”根据澎湃新闻5月28日报道，就在今年4月，这个县城数十家类似的小型养老院接到停业通知，涉及三百余位老人。

这些被称为“家庭式养老院”的场所，多由农村自建房改造，收住20位以内老人。它们以每月2000元左右的低廉价格和家庭氛围，成为留守老人的“第二个家”。然而，一场以安全为名的整顿行动，让这些处于灰色地带但又受到欢迎的小微机构被迫停业。

虽然报道只是一个县的情况，但中国农村的养老困境却是普遍而迫切需要破局的。相关数据显示，我国农村60岁以上人口已超过1.2亿，占农村总人口23.81%。在不少地方，由于中青年外出务工、上学，60岁以上常住人口比例甚至超过一半——每两个村民中就有一位老人。这些老人面临多重困境：经济能力上，不少地区农民养老金不足200元/月，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千元左右，而农村公办养老机构月均费用两三千元起步，即便是有部分老人因各种原因有补助和救济，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亲情依靠上，为供孩子上学、维持生计，青壮年夫妇外出打工成为常态，农村地区传统“养儿防老”模式在城市化浪潮中瓦解，若老人不能自理，只能送养老机构；养老服务上，全国平均每千名老人仅拥有31张养老床位，老年人中，农村失能率又显著高于城市，社会养老需求更大，但农村老人止步于公办养老院“一天放风两次”的军事化管理和较高的费用，家庭式养老院成了无奈却现实、温暖的选择。

澎湃新闻报道的这次整顿中，温馨之家民宿院老板郑志杰收到通知书：因未办理养老机构登记备案，被认定为“非法运营”。这个投资50万元改建的民房，虽有卫生许可证和食品经营许可证，却因房屋性质被挡在合规门外。

那么，这些“违规”机构为何遍地开花？必是需求刚性而存在。严柱国老人腰椎术后行动不便，在家摔倒无人搀扶。子女送他到镇上家庭式养老院，每月2000元费用由打工儿女分担。在熟人社会里，“万不得已才进养老院”的老人更信任邻里经营者。正月十五推轮椅看秧歌，除夕夜围坐吃团圆饭，老人们玩着“顶牛子”牙牌游戏，“农村人住平房惯了，喜欢有花有草，能晒太阳”。也许是这样的情感连接让老人更有安全感。当然，最关键还是相比公办机构动辄数千元的费用，家庭式养老院通过利用自有房屋、家庭劳动力降低运营成本，每天的养老费用便宜了不少。然而，农村小型家庭式养老必定存在设备设施不完善、卫生检查不规范、资质手续不健全、人员素质不齐备等问题。去还是留，对于地方政府来讲，也是两难的抉择。

当老龄化浪潮撞上空心化村落，农村家庭式、互助式养老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农村养老的办法和路子不同于城市，城镇机构养老比重高，农村做不到，互助养老更现实、占比更高，中央一些政策文件也予以了确认。所以，不能简单套用城镇的思路去农村执行。农村家庭式、互助式养老好处显而易见，有需求、有场所、有人员，办得起来；都是乡里乡亲，大家知根知底，把老人托出去也安心；收费合理，凑一凑承担得起。当然，小型家庭式养老也存在制度上的种种限制，但一些地方也在探索。比如山东省滨州市 “214模式”，政府主导盘活存量资源，将农村幸福院划分为机构居住型、就餐照料型等四类，分类管理，激活闲置设施，实现“企业得利、政府减负、老人实惠”；山东省成武县“晚霞红光”工程，“幸福院+周转房”，1360套住房免费安置特困老人，政府主导、村级主办、互助服务的模式，让1.3万余名老人受益；山东省肥城市安驾庄镇“一亩三分地给村，一日三餐免费”，老人将土地流转给村集体，经营收益支持养老中心，使6000余名老人吃上热乎饭。这些实践说明，建立弹性标准体系可能更适合中国农村情况，适当降低准入门槛也并不等于放弃监管，只有实事求是、因地制宜才是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现实之道。

农村养老问题不能靠“一关了之”解决。报道中有位县领导提出让家庭式养老院经营者“带着老人进公办院”，但李花的反问令人心酸：“我把家也扔了？”几个字的回答让人反思，从事农村养老服务不仅仅是床位供给，也是从业者本人生活方式的延续，不能顾了那头、丢了这头。

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绝不容易，答案也不是单一的，但为农村老人建一个带着泥土芬芳、有人陪伴的“家”应该是一种选择。期待政策制定者多一些俯身倾听，多一些实事求是，也许那些被认定为“非法”的温情，恰是破解养老困局最珍贵的密钥。

三农快评——从三农角度看问题

聚焦“三农”领域大事、要事、急事、难事，权威跟踪“三农”领域热点、焦点、难点、重点话题，独家解析“三农”新闻事件，认真寻找新闻第二落点，用有速度的关注、有高度的站位、有态度的表达、有温度的关爱、有深度的见解回应社会关切。

作者丨中国三农发布评论员